供稿部门:
有次和朋友在闲聊,她说:“心理咨询不就是:你进了一个房间,然后咨询师和你聊你的童年,你在里面大哭一场,红着眼睛出来。接着下一个人进去,再哭一场,出来。”
我直接一砖拍过去:“哪里有说咨询都是这样,你是美剧看多了吗?”
不过话说回来,的确这样的情境在咨询中还是挺多出现的。因为咨询工作很多时候就是在处理来访者的无力感,许多的负面情绪会爆发,但在咨询过程中也有很多快乐的时刻。
我说:“在咨询室里能够哭出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试想,你面对的是一位素未谋面的人,首先,你怎么去信任她(他)?”
她说:“因为她(他)是专家呀。”
我说:“相信权威是一回事,但是在另一个人面前敞开自己的感受完全是另一回事。”
“我同意,”她说,“但是,我直接说我的困难就好,找到方法就好。为什么非要敞开感受,哭得稀里哗啦呢?”
她的观点,是我们对心理咨询“非常正常”的想法。我们相信自己的思维,相信问题一定有解决的方法。但是,我们的思维有时候并不是那么客观。
就像我做了一个梦,梦里的我明明开着车在街上,但是突然,我来到了一幢废弃的房子面前。这种跳跃的方式,你熟悉吗?
梦在很多时候就是这么无逻辑。但是在醒来后,我却能够说出:我开着车穿过大街,来到了一幢废弃的房子前。你看,我在清醒的时候用逻辑把梦给合理化了。
我们的记忆也一样。有时候,我们认为的事情发生的状况是经过了我们的逻辑梳理的,它很可能已经被我们的看法给包装过了,它已经在无意识里就为自己“撒了谎”。
“看进去,世界并不是我们认识的这个样子。”我忘记了这句话是谁说的,但是我当时一定是被它蕴涵的哲理打动了。我们看到的就仅是我们愿意看到的内容而已,那是它真实的样子吗?
但是我们的情绪却往往成为一个公正的引路人。
我记得我的老师在公开课上曾经分享过一个案例:一位强迫症的来访者,多年来饱受不停开抽屉的冲动的困扰。咨询师问他第一次有强烈的开抽屉冲动的回忆,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。于是,他们循着情感的河流游走,去感受来访者打开抽屉时,那种强烈的情绪。突然,来访者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他童年时的一幅画面:
一个小男孩,犹豫不决地打开了父母的忘记上锁的抽屉。那一刻,他怀着强烈的好奇心、偷窥的兴奋,还有做“坏事”时对父母的强烈内疚。因为内疚感而被“遗忘”的记忆又回来了。当内疚感被意识到,那位来访者的症状就这么“消失”了。
情绪是我们通往自我理解的道路。我们隐藏在情绪中的记忆会告诉我们:我怎么如此焦虑?为什么我会觉得难以忍受?我觉得自己又做错了?我那么痛苦为什么没有人理解我?
但是在头脑的层面,我们很难愿意信任自己的情绪。
因为我们在现实世界中学到的是运用理智。来咨询的来访者中有很多人在理智方面做得很好。面对一个项目,他(她)们可以做得游刃有余,分析项目的各种可能性,制定合理的计划。
在这个过程中,他(她)们会不自觉地把理性与情感分裂开,因为只有理智才是被生活需要的,而情感是一些“会拖后腿”的东西,那些不好的感受,甚至被他(她)“遗忘”,扔进生活的垃圾桶。
但是,蓄存在身体中的关于情感的需求并不会随着我们的理智化而消失。它会转换着方式向我们“倾诉”:我们感到胸口闷了、失眠了、每天想吵架、或者很强迫地每天洗几十遍手......那是我们在用“受伤的身体”表达情绪。
所以,咨询实际上是提供了这样的一个空间:让我们压抑在无意识中的痛苦记忆随着情感的释放而得以重见天日。它不是终点,而是我们的心灵自我修复的开始。我们需要看见自己的情绪,感受到自己的存在,成为一个心理意义上完整的人。若非如此,我们会一遍又一遍地回到令我们感到痛苦的地方去寻求答案。